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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(下章v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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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(下章v)

對於陸衛青的提議,蘇霓兒想也沒想就拒絕了。

她躲他還來不及呢,

哪會跟著他去上京?

盡管她不知陸衛青為何想讓她一起走,許是試探她?又許是單純的客套之話?

但無論怎樣,她心中一直緊繃著的弦徹底斷了。

後日是十六,她的生辰之日。

上一世她和陸衛青就是在那日有了肌膚之親。

那是她不堪回首的往事,雖是迫不得已,卻在多年後被文人墨客指著鼻梁骨罵。

她不想重蹈覆轍。

唯有陸衛青明日順順利利離開豐縣了,和她不在一塊兒,她才心安。

是以剩下的時日,雖是不到一日的功夫,蘇霓兒過得格外焦躁。

回了府上,她第一時間找到梳妝臺上放著的小木箱,確定陸衛青的半塊玉佩尚在、也無誰動過的痕跡,她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原處。

自打她知曉陸衛青對她恨之入骨、且一直在尋找她後,她不僅睡覺不敢摘帷帽;

稍有一點風吹草動,她還要仔仔細細地查看小木箱。

那小木箱上的鎖扣,都快被她掰壞了!

總這麽幹坐著也不行,她總得找點事做打發打發。

她拉著青衣去了廚房。

青衣坐在竈前生火,火苗將她肉嘟嘟的臉烤得紅撲撲的。

“小姐,您真是有心,給少爺做路上吃的蔥油餅。少爺要是知道,一定很高興!”

蘇霓兒往面盆裏加水,一面應著青衣、一面無精打采地和面。

“他是我未婚夫,應該的嘛。”

主仆談笑間,何媽媽攙著殷娘過來了。

夕陽西下,端莊的婦人緩緩走在籬笆墻外的青石小徑上。

到底生了場大病,身子骨比不得先前硬朗,不長的一段路歇了好幾回。

蘇霓兒趕緊放下手上的活,接過青衣遞上的碎布,隨意地擦了擦手,迎出去。

“娘,您怎麽來了?有什麽要交代的,說一聲就是,不勞累您跑一趟。”

殷娘站在門框邊上,緩了緩,“總躺著不是個事,腰都睡麻了,走動走動也好。”,往竈臺上望了一眼,“說是你在做蔥油餅?做給你哥的?”

蘇霓兒乖巧地笑:“這不回京的路遠著麽?路上不方便,帶幾個餅總是好的。”

殷娘捉了蘇霓兒的手,放在掌心拍了拍。

“纓兒懂事了,曉得心疼夫君,娘啊,很欣慰。”

殷娘眼尾染了濕意,“可後日是你的生辰,及笄的大日子。筠兒不能陪著你,娘心裏頭始終......”

“娘,女兒不在意的,”

蘇霓兒寬慰道,“男子漢大丈夫,當以國事為重,女兒理解。更何況大婚前哥哥會回來,也就三個月,很快就過了。”

殷娘點頭,不知怎地說起夫妻間的相處之道。

說“情誼”二字最經不起考驗,但凡隔得遠了,長久不見,再好的鴛鴦也會生出嫌隙,尤其是這個年紀的男子,心是飄著的,很容易被不三不四的狐貍精勾了去。

何媽媽也勸道,“小姐,少爺長得多俊,多遭人惦記?您就不擔心麽?”

“不擔心!”青衣搶著回答,“少爺的心都在小姐這兒,跑不了噠!”

殷娘和何媽媽同時瞪向青衣,青衣吐了吐舌頭,雖不懂錯在哪兒,卻還是聽話閉上嘴,埋頭扒拉竈裏的灰。

殷娘接著說,“既然筠兒想你一起跟著去上京,你就去。聽話,娘能照顧好自己。”

話說到這份上,蘇霓兒總算知曉殷娘為啥過來了。

可是,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應的。

“娘,您這是陷我於不孝。您病成這樣,女兒說什麽也不會離開您的。”

蘇霓兒笑著把殷娘往外推,“這兒火烤著,熱得很,您且回去歇著。我還得給哥哥做餅呢,不陪您了。”

殷娘嘆道,“你哥今晚有應酬,回來得晚。你有什麽想法,可以同娘說......”

“娘!”

蘇霓兒嬌I哼一聲,“您就別管啦,我同哥哥好著呢!”

總算支走殷娘和何媽媽,蘇霓兒長長噓一口氣。

胡亂做了兩個餅,給青衣一個嘗嘗鮮,自己手上拿了一個。

“剩下的你做吧。方法已經教給你了,裹了肉餡捏成餅狀,煎熟了就成。”

青衣吃得正帶勁,滿嘴的肉渣子,聞言吧嗒吧嗒嘴皮,楞道。

“小姐,您不給少爺做啦?”

“我做了呀,”蘇霓兒指向她和的面團,又晃了晃她手上的蔥油餅,“這不還有一個麽?”

言罷,蘇霓兒拍拍青衣的肩,徑直出了廚房。

等到了她的冬雅閣,她迫不及待咬上一口蔥油餅。

嗯,真香。

*

蘇霓兒用過晚膳,躺在紅木色的拔步床上,望著頭頂的絹紗帳子,恍惚間生出幾許悵然。

窗外盛夏天熱,夜風裹著荷葉的清香,不帶涼意,反透著絲絲燥意。

今夜她是睡不著了,只能睜眼到天明,盼著陸衛青明日順順利利離開,千萬別出幺蛾子。

陡然,門外響起“咚咚咚”的敲門聲,三下,幹凈利落。

蘇霓兒剛沐浴過,穿著銀色的寢衣,聽見聲響下了床,快速取了櫃子裏的紗裙換上,問門外的人。

“誰呀?”

粗沈的男中音響起,“我。”

蘇霓兒怔住。

這麽晚了,陸衛青來幹什麽?

她極快地收拾妥當,檢查了頭上的帷帽,確定再無任何遺漏的地方,打開門。

門外,陸衛青一席赤黑色錦袍站在臺階上。

廊下的月輝正好,灑在他俊朗的面容上,火一般的灼目。

他應是才回來,尚未來得及換衣裳,舉手投足間盡是濃郁的酒香。

陸衛青:“娘說你有事找我?”

他一開口,齒間的酒香肆意。

他的聲音低沈,不似平日裏的溫潤,略有些暗啞,斜挑著的眼尾稍紅,似染了微醺的醉意。

蘇霓兒恍然,如果說給他送蔥油餅也算事的話......

可矮幾上空蕩蕩的漆盤,裏面除了點蔥油餅的渣渣,啥也不剩。

蘇霓兒擡手就要關門。

“沒有,娘記錯了,”

半合的門卻被陸衛青用劍柄抵住了。

他站在檐下,擰著眉梢,撫了撫額,揉了揉太陽穴。

“娘說,你這兒有冰鎮酸梅湯?”

酸梅湯解酒,配上爽口的冰塊,能讓快要炸裂的頭分外清爽。

而屋內的矮幾上,正放著一蠱藍白色相間的青花瓷,裏面盛了深紅色的酸梅湯,混著冰塊,夜裏消暑用的。

不是蘇霓兒小氣,分他一碗酸梅湯真不是大事。

可眼下實在太晚了,寂寥的院子裏,又只有他和她兩個人......

他逆著光,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,似乎輕輕一擁,就能將她折斷了。

她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,只隱約覺得他的呼吸略顯粗沈。

她忽地就慌了。

“沒,娘哄你的。”

“嗯?”

他似是不信,幽邃的眸朝裏望了一眼,面色瞬間就沈了,越過她,徑直走進房內。

赤著金邊的皂靴踩著地面聲響,一聲一聲,踩在叫囂的深夜。

月門上綴著珍珠的簾子被撩開。

華裳擺動間,他坐到了窗邊的矮幾前。

他身量高大,便是坐著,也擋住了檐下罩燈的大部分光線。

那罩燈上繪著的白蓮浮沈,映照出他清冷剛毅的下巴。

巨大的壓迫感襲來,不大的屋子裏全是他濃烈的男子氣息。

他怎麽好意思?

好意思擅闖她的閨房?且未得她的允許!

她沈著臉,就要攆人走,他倒跟個沒事人似的,修長的指勾了茶盞,給自己倒了盞酸梅湯。

那幽邃的視線掃過茶盞的邊沿,暗了暗,卻是一句話未說,仰頭灌了一大口。

喉結滾動的聲音熾烈,燙得蘇霓兒耳尖紅透了。

“你,你快些喝,喝完,喝完趕緊走。”

陸衛青卻是不慌,饒有興致地晃著茶盞。

“我的衣袍呢?”

他尚有一件外袍在她這兒,她記得。

她氣鼓著桃腮,惡狠狠地下逐客令,“我不管,反正我給你找完衣裳,你就得走。”

她轉身回了裏間,開始翻箱倒櫃尋找他的外袍。

奇怪了,她明明記得疊好了,放在衣櫃的最上層。

昨個還瞧見了,怎地現下不見了?

越是找不著,越是心焦;越是心焦,所有的感觸越被放大。

矮幾距離她的位置很近,中間就隔了一道八扇蘇繡屏風。

地上光影灼灼,是他隨意又慵懶的坐姿。

她總感覺有一道壓迫的視線,隔著蘇繡屏風落在她身上,像是猛獸緊盯著掙I紮的獵物,淩厲又危險,讓她整個人緊張到不行。

她一緊張就想說話。

“墨雨軒沒有冰鎮酸梅湯麽?非得上我這兒討?”

陸衛青不搭話,蘇霓兒就繼續說,打開另一個衣櫃翻找。

“也是,你厚臉皮慣了,不害臊。”

陰陽怪氣的話不好聽,陸衛青似一點不在意,一直安靜地聽她說著。

片刻後,他冷不丁問她,“還有冰嗎?”

“有,就在冰鑒裏,”

蘇霓兒答完就後悔了,站在原處怔了半晌。

陸衛青卻是一笑。

青銅色的冰鑒古樸厚重,置在矮幾邊上。

冬日裏將冰窖裏的冰塊放置其中,保管得當,能存至夏季,是消暑的盛物。

陸衛青打開冰鑒頂上的蓋板,取了數粒冰塊倒入青花瓷盞,混在酸梅湯裏,拌勻了,又給自個倒了一盞。

那略帶老繭的指腹撫過茶盞的邊沿,細細地摩挲後,淺淺抿下。

怡然自得的模樣,很是愜意。

蘇霓兒卻慌透了。

找不著他的衣袍,他一時半會就不走,急得她整個後背都濕透了,汗涔涔的。

恰好窗邊的軟塌上疊著一沓衣裳,傍晚時分青衣收下來的,尚未來得及放進衣櫃。

裏面有一間月牙色的,和陸衛青的衣袍一個顏色。

蘇霓兒趕緊指向那沓衣裳,“你看那裏面有沒有?”

此刻,她出了八扇蘇繡屏風,站在他面前,局促不安地捏著寬大的袖擺。

帷帽遮住了她的面容,卻遮不住她曼I妙的身姿。

如墨的發隨意地披散在耳後,比絲綢還要順滑,泛著珍珠般的光澤;

發梢吊著未幹的水珠,打濕她玲瓏的腰際,隱隱襯出服帖的一抹曲線。

他不過看了一眼,眸底湧起一道濃黑,又很快被他掩下。

他微微傾身,遒勁的指隨手一勾,勾起塌上月牙色的衣袍,抖了抖。

“這件?”

那是一件小巧的女子寢衣,和冗長的男子衣袍相差甚遠。

蘇霓兒尷尬地笑,想說不是,陸衛青指尖勾著的寢衣忽地滑落,掉出裏面藏著的大紅色小衣。

唔!

小衣惹眼,前襟上大朵的牡丹花盛艷,那細長的帶子,隱隱勾出極致的曲線。

夜風拂過,小衣上淡淡的女子體香若有似無。

“別看!”

蘇霓兒整張臉紅透了,羞得恨不能自絕了,“閉上你的眼睛!”

沒什麽比眼下的氛圍更讓人難受的了。

她急急蹲下,慌裏慌張去撿地上飄逸的寢衣和小衣。

就在他的腳畔。

小衣落在他的黑色皂靴上。

紅色荼蘼,和黑色混在一起,反差劇烈,卻有一種誘人犯罪的原始美感。

她能感受到他沒有閉眼,而落在她頭頂的視線,是多麽的炙熱和濃烈。

她胡亂撿起衣裳,裹成一團藏在背後,快速起身。

可她實在太慌亂了,起身的時候,不慎觸到矮幾上的茶盞。

——“砰”!

還盛著半碗酸梅湯的茶盞落在地上,碎成了數片。

燭火下,破碎的茶盞刺眼,卻能叫人看得異常清晰。

那茶盞邊沿殘留著她的紅色口脂......以及他嘗過的痕跡。

她猛然意識到什麽,整個人都呆住了。

偏在這時,木門“哐當”一聲,從外面被蠻力合上,接著是叮叮當當鎖門的聲音。

——“小姐,夫人說了,等明個少爺啟程之時,再放您......和少爺出來!”

蘇霓兒:“......!!!”

擡眸,

正對上陸衛青深邃的眼和滾I動的喉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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